还不等牛维翻身起来,陈子敬手上的长枪已经抵在牛维的额头上,牛维苦笑一声,自知已经是不可逆转的败局,他没在意陈子敬那快要戳到他眉心的枪尖,只是踉跄着起身,看向那院子的墙头。
墙头处漆黑一片,将他击败之后,墙头那位神秘人物气机就消失了,显然出行只带了十余人的钦差大人唐明礼,能够如此大摇大摆的进长安,自然是有充足的准备,背后的这个神秘人物便是他的依仗。
牛维叹了一口气,随后他转身,看向那个他不想面对,但不得不面对的公子刘浪,刘浪神色依旧平静,只是问道:“我爹是你杀的?”
牛维有片刻沉默,然后点了点头,答道:“我杀的。”
“我们家对你不薄,理由呢?”
牛维笑道:“是对我不薄,可惜了老爷是官,从永州逃出来之后,我便觉得,是官都该杀。”
“为了云姨?”
“算是吧,她走了之后,我又去了一趟永州,可惜啊,赵缙死了,那登徒子赵尧死在他爹前头,原本的永安侯府,已经成了死宅。若是我能亲手手刃了这两人,说不定心中的结便解开了。”
刘浪抬头看着漆黑天空,平复了一下之后,惨然道:“所以我将你带进家里,实则是引狼入室。”
牛维平静一笑,不再说话。
对于眼前这看似苦情的一幕,唐明礼并未过多吃惊,他一脸看好戏的盯着这二人,说道:“刘公子,此人是你身边仆从,还扯出了永安侯,你不说道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牛维冷哼一声:“钦差大人,还是让我自己来说吧,这事刘公子不知情,无需牵连他人。二十多年前,我在永州阉了永安侯的儿子赵尧,然后被侯府的高手追杀,犯了好几宗杀人大案,这些年来始终怀恨在心,对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恨之入骨,今晚算你命大,没能杀了你。”
“原来你就是当年轰动京城的那个牛维,果然是丧心病狂,连收留自己的新主子都能下得去手。”
牛维没有反驳唐明礼的嘲讽,而是转身继续对刘浪说道:“今日既然被擒,我牛维敢作敢当,愿任凭公子处置,公子要我死,便劳烦公子动动手,以此剑给个痛快。”
刘浪此刻,终于是面色冰寒,看着牛维将手上的斩元剑递出,他毫不犹豫的接在手中,剑柄上有些温热,入手略显沉重,刘浪紧紧握着剑柄,直至捏的浑身颤抖。
随后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跟了自己五年的仆从,轻声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牛维活了这大半辈子,直到此刻才终于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容,释然道:“公子啊,昨晚我做了个梦,梦里小云说,她想看看我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所以我琢磨着,是该过去找她了。”
“公子,牛叔可走了啊。”
牛维朝前走了一步,用胸口抵在了刘浪手中的剑上,刘浪并没使出多大的力道,那把斩元剑很轻松便刺进了牛维的胸口,牛维脸上带着笑意,缓缓滑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刻,才安详的闭上眼睛。
唐明礼作为钦差大臣,按理说牛维的生死该由他定夺,可当刘浪刺死牛维的时候,他并未阻止,看着地上这个差点取他性命的杀手,唐明礼淡然道:“刘公子,此人当年在永州犯了几十条命案,可是朝廷重犯,你们私藏重犯好几年,该治什么罪?”
刘浪平淡道:“钦差大人定夺吧。”
唐明礼呵呵一笑:“算了,我看你也不知情,此人穷凶恶极,刺杀钦差,本就是死罪,今晚我写奏折一封,向陛下奏明长安知州遇害一案,至于这刺客,便在奏折上写就地正法了吧。”
刘浪有些愕然的看了看唐明礼,唐明礼则厌恶的用脚踹了踹牛维的尸体,随口道:“这里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吧。”
刘浪拱手回了句:“是!”
唐明礼转头看了一眼墙头,随后抬步走回了住处,刘浪站在原处怔怔出神,许久之后,才对身边的几个衙役说道:“抬下去吧。”
而他自己则是缓缓走回了房间,看背影,似是一夜间沧桑了不少。
有了夜里这一出,陈子敬越发的谨慎了许多,除了将手下昭林军精锐全部安排在唐明礼房间外面,自己更是一直守在房间门口不敢离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