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撞开小镇上唯一一家医馆的门。本来锈蚀的大门粉碎,听到动静的大夫衣衫不整的,看到一个瘦弱少年抱着血糊糊的少女,惊愕不已。毕竟医者父母心,还是让出门来,让少年人跟着走进去。
医馆不大,草药味浓烈。少年人把张小北放在一张铺了白布的桌子上。大夫开始忙碌起来,先止血,再抹金疮药。别看穷相僻壤,大夫的疗伤水平还是不错的。止了血,抹了药,张小北呻吟了下,又昏迷过去。
少年人确认张小北无大碍,付了钱,抱着昏迷的张小北走出了医馆。张小北的伤势需要找张舒服的床好好休息。望着面色惨白的张小北,在血水里大交道的少年人起了恻隐之心。
少年人在附近找了个人家,敲开了门,强行闯进去,吓得那家人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他就这么鸠占鹊巢,坐在窗口挨了一夜。张小北鼻息沉重,不过很匀称,看来度过了危险期。晨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窗外空气清新。少年人舒展了下筋骨,让这家的妇人去做些米粥之类的。
他摸出了身上最后的铜板,放在桌上。这家人担惊受怕的一晚,哪敢要钱,灰溜溜的跑去忙活,很快端来的热气腾腾的米粥。好一阵,张小北才悠悠醒转,睁开眼来就看到杀父仇人,心中悲痛,又昏过去了。如此反复了好几次,直到中午,她才稳定了情绪不再昏迷。
少年人跃上院子里唯一的老槐树上,平躺在枝丫上休息。他实在不愿意张小北看到他再昏过去。伺候这位落难凤凰的责任就交给了这家的妇人。她倒是个精细人,看着张小北一张可怜小脸,起了恻隐之心,又招呼自家男人把昨天买回来的母鸡炖了。受伤的人需要营养。少年人面有难色,他可没多余的钱了。小媳妇莞尔一笑。
这样子过了三天,张小北总算能下地走路了。三天来,少年人都是在槐树上睡觉的。他是荒郊野外呆惯了,也不觉得辛苦。天色近晚,小妇人去做饭了,他男人在王府打杂还没有回来。张小北坐在阶檐下,远远看着树上的少年人,闷闷说,“不要以为救了我就想一笔勾销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迟早我还是要杀了你的。”
张小北娇生惯养,平日里飞扬跋扈,但几经丧乱,已没有那份娇贵了,落地凤凰不如鸡说的就是她。她嘴巴硬,心里清楚要杀了少年人,以她的资质练一辈子也是办不到的。但是她有恒心,所谓有志者事竟成。她这样说只是不要欠少年人的情。反正无论少年人做什么也抵不过灭门的仇恨。她更不知道少年人为什么要救她,有何企图。
“好,随时候教,”少年人说完这句便不再说话了,望着巷道尽头,小媳妇男人回来了,扛着猪蹄膀。显然是小媳妇吩咐的,张小北缺营养,回来的时候记得买点好东西回来。这对小夫妻还真是心底善良。
张小北为人乖巧,几天就和小媳妇熟识了。小媳妇姓张,名小花。她丈夫李二奎,在王府打杂,还有些进项。她则做些女工贴补家用,一家人日子也还过得去。老父亲死的时候留下了这座闹中取静的院子。不然他们在这繁华之地一辈子也买不起房子的。老父亲,张小北不觉泪流满面。如今,她还有家吗?言念及此,她就非常痛恨少年人,牵动伤口,小嘴忍不住抽搐。
张小北转身回屋,实在不想多看少年人一眼,和仇人同处一室,算怎么回事?
院门响了。小媳妇在灶房忙着做饭,少年人犹豫了下,掠下来,帮忙开门。他在树上就看到小媳妇男人在门口敲门了,敲了半天。
杀手对于危机有着天然的敏感。少年人开门的瞬间感受到浓烈的杀气,四处望去又没有发现异常。他的感觉向来精准,不会出错的。怎么回事?
少年人心思还没转完,猪蹄膀兜头砸过来。猪蹄遮掩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递了出来,直刺胸口。匕尖湛蓝,喂有剧毒,腥臭扑鼻。这样的毒稍微沾上一点就无幸了。
蹄髈遮住了男人的脸,恍惚中,少年人感觉到不是小媳妇男人,蓬勃杀气勃发,朝着剧毒匕首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