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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魅影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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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尸体摆放的位置相当怪异,仔细看像Z字形,又像是S形。手臂勾住左边欧阳追风僵硬的胳膊,右腿盘住刘鹤翔的小腿肚。尸体的柔软程度令人惊讶,像麻绳缠住旁边两具尸体。

欧阳天水失尖声怪叫跳出几丈远。刘雪峰也跟着跑过去尽量安慰情绪失控的欧阳世伯。恐怖的荒野之中,只有他们两个有点人气,离得近点彼此能有个照应。

半蹲在路中央,欧阳天水鸵鸟似的抱住昏沉沉的脑袋,嘴里嘀咕,“谁说是人?人有那么快的速度?人有那么无聊?肯定是鬼,是鬼。”刘雪峰怜悯的近乎癫狂的老人轻柔说,“不怕,有侄儿在,嗯,您老人家先休息一下,晚辈去查查线索。”欧阳天水猛然拉着大侄儿,露出央求的表情来,“不要走远。”

功力耗损殆尽的青云庄主感觉空荡荡的,望着大侄儿沉着冷凝的背影,起了丝丝怆然。

刘雪峰绕过新土堆,猛然大叫起来,跑回来时,脸色发青一时说不出话。这时候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欧阳老人胆寒,心提到嗓子眼撑大眼睛,凑过去问,“出什么事了?”

“不见了,都不见了,”刘雪峰嗓音暗哑,手脚不知放在何处比较合适,最后放在惊悚颤栗的欧阳世伯宽厚的肩膀上。

“什……什么不见了?”欧阳天水大致上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想明确一下。大侄儿惊慌的眼神明确告诉他大事不妙。

“尸体,父亲和追风老弟的,”刘雪峰渐渐恢复心智。片刻功夫,三具尸体就不翼而飞。若说人为实在是匪夷所思。唯一的解释是,这地界闹鬼。

坟墓地闹鬼实属平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两位豪雄连番拼杀,精力耗费甚巨,又地处人迹罕至的后山,难免心神不宁。

这一刻,连刘雪峰也承认圣地闹鬼的事实了。欧阳天水几乎站不起来。彼此对望一眼,刘雪峰沉着说。“世伯,是人是鬼都会露出蛛丝马迹,小侄去查查看,您老在这里等着。”欧阳天水摇头说,“等到天亮再说吧。”父亲尸骨未寒,刘雪峰岂能等到天亮坚定说,“等不及了,酒鬼蛇神抓到就真相大白了。小侄阳气旺盛,又不做亏心事岂怕鬼神侵扰。”

欧阳天水争辩不过只能紧紧尾随其后。刘雪峰跳到坟坑里,侧蹲下来,抓了一小撮土放到鼻子上嗅闻,有强烈的硫酸味。晃亮甬道里拿出来的火折子照看,潮湿的泥土呈淡紫色,其间掺杂淡绿色的黏液。缓缓挪动微弱的火光,坑底一滩呈人形的绿油油汁液。微微光晕透着阴森诡秘。

“第三具尸体流出来的,”刘雪峰跳出坟坑,环顾四野,漆黑一团。月亮不晓得什么时候躲进云层。越发显得火折子光线明亮。

“你怎么知道?难道不是表哥或者追风身上流出来的?”欧阳天水说。

“你说呢?父亲新丧,不会有黏液流出,追风表弟的尸体我检查过,僵硬凝固,中了极厉害的毒药,死后就像一块石头,怎么可能流出液体来?所以小侄断定,黏液是第三具尸体流出来的,而且所有的真想都集中在它身上,”刘雪峰用火折子的微光一寸一寸的搜索坟坑周围的蛛丝马迹。流出这么多黏液的尸体挪动的过程中不会不留下痕迹。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就能找到无名尸体,一切问题的答案也就迎刃而解。可是,周围没有滴落的黏液,也没有踩踏的脚印。纵然轻功绝顶,也不可能瞬间移动三具尸体而不留下脚印。更不可能控制尸体上黏液滴落。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奇怪,既没有脚印,也没有黏液。寒气从潮湿的泥土一个劲往上窜。难道真的是鬼怪作祟?

火折子的光越来越弱,无边的黑暗,无边的恐惧渐渐吞没一切。刘雪峰连忙吹灭火折慎重的放入怀中。这是最后的光明不能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瞬间,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一感觉还活着的是,两个心狂烈跳动。欧阳天水是老江湖自然明白大侄儿的良苦用心。

“接下来怎么办?”欧阳天水背靠新土堆卷曲双腿。这样做有一个好处,不用老担心后背。只是新土潮湿,丝丝寒意侵入体内,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能怎么办?静观其变,”刘雪峰说。

“对嘛,不吃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好好等到天亮,任何妖魔鬼怪都会灰飞烟灭,”欧阳天水说。

“世伯,这样靠着不觉得背凉么?”刘雪峰说。

“能怎么办,总比后背暴露给鬼怪强,”欧阳天水说。

“或许我们可以背靠背,这样就不怕了,”刘雪峰说。

两人正准备变换身子背靠背坐着,突然,灌木丛传来阴气很重的鬼叫“我是人,不是鬼;我是鬼,不是人。嘿嘿。”这一次声音的来源很明确,刘雪峰暴起飞扑,内力虚耗很多,不过纵跃的姿势相当优美。欧阳天水不敢独个儿留在坟堆边,也紧锣密鼓的追击上来。月光这时候恰如其分的冒出头来,远远的,两团物体横躺在一株茂密的灌木边。

刘雪峰壮起胆子纵跃过去,身子还未落一声怪叫,往后倒退数步。欧阳天水随后赶上,也吓得脸色惨白。的确,两团黑物不是别的,正是不翼而飞的雪花山庄故去庄主和青云山庄的少公子。没有第三具无名尸体的踪影,很显然,这里透露的古怪一定与无名尸体有莫大关系。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实在太遭殃,刘雪峰悲愤难当,抱起父亲拼命往回跑。胸口的恶气上来,也就不管什么鬼怪了。欧阳天水依样画葫芦抱着大儿子追风的尸体跟着后面。江南大豪,此时像极刘雪峰的小跟班。

“此地不宜久留呀,”欧阳天水追上大侄儿急切说。

“一人背一个往山洞去,”刘雪峰说。

两者之间的距离不算近,要经过坟墓地,湿漉漉的长满野草的弯曲小径,这些地方无不透着森森鬼气。加上四周黑沉沉分辨不出方向,实在是一段艰难跋涉。欧阳天水脚步放缓,畏怯的停下来。

刘雪峰跨出几步见世伯没跟上也停了下来。山洞又不是吃人的洪水猛兽,里面有许多浸有松脂的火把正好可以排上用场。他知道世伯胆怯,此时温言软语不见得有效果,故意提高嗓门激将说,“胆子忒小,不晓得怎领袖江南武林的。”

“无礼,谁怕?激将法不管用的。洞内漆黑鬼祟正好下手。等到天亮再走一切都会平安。鬼祟最怕阳光,老夫只是比较明智,”欧阳天水微微红脸强辩。

“世伯找托词吧,胆小就是胆小,小侄不笑你便是,承认好了,”刘雪峰说。

“承认什么,不就是山洞吗?说不得阎罗的森罗殿也敢闯上一闯,”欧阳天水提高音量。

“好,世伯有气魄,这就走吧,”刘雪峰不给欧阳天水喘息机会,迈开步子就走。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欧阳天水铁青着脸恨恨瞪着大侄儿沉着的背影。抱起追风的尸体快步赶上去。既然决定闯龙潭虎穴就不该再犹豫。嘴里说得硬气,双腿却不听使唤。横插过坟墓地那段路还好,走到弯曲小径就有点提不上起来。不知何故,头皮发麻,腿脚发软,差点把持不住大儿子的尸体。追风的尸体好像猛然间挂上几十斤中的生铁格外沉重。每迈一步都似用尽平生力气。这段距离仿佛要用一生才走的完。

这一切,刘雪峰都看在眼里。暗暗叹气,平日威风凛凛的青云庄主胆子比针眼还小。要不是身处绝境谁能想到哩。真英雄真豪杰当临危不乱,视死如归。平日作威作福有什么了不起?仗剑天涯的豪情万丈都到哪里去了?

行至洞口,欧阳天水发现两旁各有半人高的小洞。刚才出洞时并未留意,这时才看得真切。小洞口上方垂下厚实的藤蔓,周围又半遮掩着浓密的杂草,要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放下儿子尸体撤出青云软剑就要去拨开右边小洞的藤蔓。

刘雪峰惊叫,“不开。”

欧阳天水怒道,“鬼叫什么劲儿,刚才还说世伯胆小,看来你的胆子也没什么长进嘛,瞧老夫给你小子露一手。”

刘雪峰指指小洞上方。欧阳天水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顿时吓得免得铁青。原来小洞上方的隐秘处悬挂着两块巨大的石头,只要稍微触动垂下来的藤蔓就会诱发机关。到时候巨石滚滚,纵然武功高绝也会被压成肉泥。脸色微红,暗叫惭愧。怎么没注意到呢。

刘雪峰说,“右边的小洞同样如此,也别去触霉头了,瞧,悬着几十把刀剑哩。”

果然,右边的小洞上闪闪发亮,几十把明晃晃的的刀剑直垂下来。布置机关的人很懂得因势利导,每一把剑,每一把刀都很巧妙的隐藏在藤蔓或者山石后面,可是又准确无误的瞄准洞口。

欧阳天水拍拍胸膛,走上两步,握着手里的软剑微微颤抖,转过头来,“怎么出来的时候没发现呢?真是精巧,看藤蔓后面有蛛网一样的细丝线呢。”

刘雪峰说,“没什么,出洞时我们陡然看见美丽如画的景色,忘记观察周围情形,人的惯性就是这样。当大美呈现眼前,会忘记很多事情。小洞应该另有用途,至于有没有其他出口就不得而知了。”

欧阳天水仔细搜查大洞周围,确定没有机关消息,相对来说很安全,“没问题,安全的。”

刘雪峰说,“未必,大洞才是最危险的所在。”

欧阳天水说,“怎见得?”

刘雪峰说,“敌人封住两个小洞就是要逼我们走大洞,世伯应该没有忘记到甬道之前还有一段裂罅要走吧。那段狭窄而黑暗的路程正是最好下手的地方。”

“这么说无路可走了?”欧阳天水说。

“硬闯也要走,待在远处更危险,”刘雪峰抱起父亲义无反顾的往裂罅走去。

“明知道危险还要去,找死吗?”欧阳天水在后面嚷嚷。

“别无选择,”刘雪峰头也不回,一转眼消失在黑沉沉的裂罅里。声音远远飘出来,瓮声瓮气。

四野低垂,月光压得周围的景物喘不过起来。墓地阴森,灌木丛诡秘,白桦树幽暗,连唯一贯通三处的泥泞小路也盖上一层阴间的纱衣。一切都不似人间,激灵灵打个寒战,欧阳天水快速抱起冰寒刺骨的大儿子,真的恨透自作主张的大侄儿。一咬牙,也冲进前途未卜的裂罅。黑暗瞬间笼罩一切,眼前一抹黑。走起路来一高一低,总觉得前面的路是万丈深渊。一路上,始终没见到大侄儿,喊叫也没有回应。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但愿在甬道口能遇到大侄儿。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欧阳天水就这么闷着头往前走。突然,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沉着起,撤出青云软剑“乱云决”施展出来。剑光宛如撕裂黑暗的霹雳,幻化出点点寒光,直逼过去。只听到一声惊呼,“世伯,是我,”声音已远在一丈之外。

“雪峰侄儿?”欧阳天水沉腰按剑,背靠洞壁。这个时候小心谨慎是大有必要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界,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嗯,世伯,我是雪峰,”声音离得近了些。

欧阳天水送了口气,感受到一丝人气的温暖。刚才还以命相搏,现在却生死相依,人生真是无常。掩饰内心的激动,“去哪了,怎么在我背后出现?”

“搜索了一遍裂罅,”刘雪峰说。

刚才走进裂罅,没见世伯跟上。就把父亲的尸体紧靠洞壁,来回快速搜索。往前几十步,转过拐角就能看到悬挂长明灯的大洞。灯还亮着,到了那儿就相对安全。无论是鬼是人,有亮光的地方,都会相对安全些。做完这些事,还没见到世伯,就返回洞口。裂罅有中间有一段岔路,两人应该是那个时候错开的。没想到返回来的时候差点吃了世伯浓云般的一剑。若不是见机得快,只怕早成剑下之鬼。

“有什么发现没?”欧阳天水问。

“嗯,前面不远就有光亮了,我们得快点,赶在敌人之前,”刘雪峰抢到欧阳天水前面带路。两人又商量了一下,抱着亲人的遗骸行动不便,不如先放在裂罅,等到甬道里拿到火把再折返回来运走。主意已定,欧阳天水就把大儿子追风的尸体放在表哥刘鹤翔的旁边,正好可以作伴。阴间的路上应该不会寂寞。

刘雪峰晃亮所剩无几的火折子,让世伯注意周围动向,尤其是背后。裂罅并不宽,甚至可以说很窄,洞壁也凹凸不平。奇怪的是脚下的路很平整,近乎于人工打造。能映照出人的影子来。

有了光亮,两人才看清这段裂罅并不长,可以说一个纵身就能飞到头。不过,他们没有使用轻功提纵术。保险起见,欧阳天水是倒退着走的。转过拐角,两人都傻眼了。刚才刘雪峰看见亮堂堂的长明灯突然不见了。本来微光闪闪的几十米裂罅又成漆黑一团。

“长明灯不是亮着的吗?不是说转过拐角就能看到光明吗?灯呢?光明呢?”欧阳天水声音暗哑,几乎低吼。

“我怎么知道?刚才还亮着的呢?不应该呀,”刘雪峰也赶到惶恐不安。

已经走到这种地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幸好手头还有微弱的火折子,两人保持原有姿势不变,只是更加小心警惕。一路有惊无险,几百步的裂罅走到头,就听到流水潺潺的声音。左上方的一个大洞露出恬淡的月光,没有长明灯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黑暗。

跳下人高的裂罅,地面上是隔脚的鹅卵石,一条微波粼粼的浅溪挡住去路。两人对望一眼,一时间搞不明白是来时搞差了路,还是小溪在这么短暂的时间改了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不着边际的问题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么越过去。

“这么窄的小溪,飞过去就是了,”欧阳天水说。

“不行,要是敌人半空中放暗器,请问您老人家怎么躲开?”刘雪峰说。

“不会是涉水过去吧,”欧阳天水说。

“答对了,这样安全些,”刘雪峰说。

溪水冰凉刺骨,就像千万小针在扎脚。欧阳天水憋住一口气,走一步晃三下。刘雪峰日子也不好过,早知道还不如飞过去。跳到岸上,欧阳天水就开始抱怨,发誓以后不听刘雪峰的鬼点子。溪岸前是一片空地,用彩色的石头摆成八卦图形。左边伫立着一方石头,中央凹陷处不断喷涌处白花花的的泉水。这些泉水全部流进寒彻透骨的小溪里,如果没有猜错,这泉眼就是溪流的源头。从八卦的布局看,泉眼可以任意挪动方位,怪不得小溪可以改道。不用赘言,又是隐伏黑暗的敌人搞鬼。

刘雪峰不敢贸然进入八卦伏击圈。从泉眼绕道会多走好一截,至少能降低危险系数。嗯,从泉眼走果然没有危险,只是路不怎么好走,到处布满奇形怪状的鹅卵石。过了人高的泉眼,两块光滑如洗的大石头映入眼帘,石头的上方就是甬道口。两人心知肚明,大洞的位置被敌人重新布局。来时,他们很轻松,没有任何阻力的就出了洞。现在却处处透着阴森鬼气,而且格局完全不同。

跳上光滑的石头,身子还未站位。巨石就开始剧烈晃动。一块石头往下沉,一块石头往上窜。刘雪峰所在的石头就在往下沉,深吸一口气,往上窜的石头跳。石头上窜的很快,一下子就封住了甬道口。欧阳天水站在上窜的石头上不知所措,周围一片黑暗,又能往哪里跳呢?幸好刘雪峰及时跳上来。两人背靠背,凝神待敌。

火折子的光越来越弱,情况也越来越危险。如果这时候,连最后的光亮都消失,敌人又占尽天时地利,只怕真的凶多吉少。

“怎么办?”欧阳天水紧张兮兮,靠着刘雪峰的后背直发抖。这位老将真的老了,连番遇到如此凶险的事情,心力有点跟不上来。

石头上一定有机关消息,不然怎么跳上来就开始剧烈变动。刘雪峰低头看去,果然,光滑的石头上有两个深凹进去的圆形小洞。洞口只有指头大小,一深一浅。深的泛着紫光,浅的透着蓝光。如果没猜错其中一个就是开关。这两块石头正是封堵甬道口专用的。到这个时候,只能拼运气。两个小洞只有一个是开关,另外一个可能会诱发更大的灾难。

“世伯,怎么办?”刘雪峰半蹲下来,用火折子照着两个小洞。

“随便选一个,看天老爷的吧,”欧阳天水也看出这两个小洞的玄机。事情到这个份上,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能不能闯过玄关就看命运的安排。

“好,那麻烦世伯用软件实施,”刘雪峰推开一步,让出位置。

欧阳天水跨前一步,青云软剑在手,暴喝一声,点向充盈着蓝光的浅洞。石头又开始剧烈跳动,不过是慢慢往下沉,旁边的石头则往上窜。当窜到平齐时,陡然停下来。不再犹豫,刘雪峰当先跳上甬道口,欧阳天水拧身翻转也脚挨地面。

“看来这次选对了,运气也不可能一直那么差,哈哈,”欧阳天水喜上眉梢,说着就要往甬道里走。

脚步刚迈出去,甬道里青光闪闪猛往外溢,好像无数极西的电光,更像毒蛇瞬间喷出的毒液,全部往得意忘形的青云庄主身上招呼。大喊一声不妙,挽起无数剑花,又是暗器的克星“乱云决”施展出来。刘雪峰也运气真力,砍下甬道口上的一块大石头,快速旋转起来。强烈的劲风和眼花缭乱的剑气减缓了暗器的势头。就在这时,两人同时往甬道口两边的台阶上闪避。一阵稀里哗啦的脆响过后,归于沉寂。刚才真是千钧一发,暗器足足喷洒了十分钟方才停止。任何一流高手见到这样的场面也不免心惊肉跳。何苦两人一路拼杀,早就人仰马翻,精疲力乏。

此时,甬道里又传来“咚咚”的脚步声。两人竖起耳朵来听,又什么也听不到了。从侧面的台阶走回来,靠着洞壁往甬道里走。刘雪峰暂时熄灭火折子,没剩下多少,必须等找到火把才能晃亮了。记得离开甬道时,最近的一个火把再十步远的凹陷处插着。他亲自放上去的。

往前走出几步,鬼祟的脚步声又响起来。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越往里走,声音越绵密。走了大概八九步,刺鼻的松脂味就传了过来。刘雪峰连忙晃亮火折,果然,洞壁凹陷处直挺挺插着黑漆漆的火把。嗯,这把火把是刚才刘雪峰用过的,木头上还有故意留下的一处处凹痕。

欧阳天水喜道,“幸好来得及,看来敌人也有疏忽之处。要是鬼怪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大一个漏洞。”

“不见得,”刘雪峰缓慢靠近准备点燃火把。欧阳天水直勾勾的望着,期待着耀眼的光明。一般情况下,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他们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火把上。事情就有那么巧合,三道银灿灿的光芒迎面袭来。欧阳天水直挺挺的站着,空门大开,青云软剑也斜垂着,没办法及时回手。三道银光就那么快的袭向面门。

刘雪峰的位置比较尴尬,若要点火把,就只能看着欧阳世伯中暗器暴毙,若要阻挡暗器,狭窄的甬道又无法展开身形。唯一的办法是迎着暗器而上,用“雪花飞禽手”接住暗器。这一阵子和欧阳世伯拼斗,内力耗损巨大,能不能接住暗器真的无法预测。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些想法都在同一时间发生,快得超过光速。轻呼一声,展开双臂,脚踩八卦,以绝对优美的姿势小范围旋转手臂,嘡,嘡,嘡三声轻响。周围骤然漆黑一团,甬道彻底沉寂下来。

从错愕中惊醒过来,欧阳天水大声呼叫,又闻背后风声正紧。一团巨大的劲风喷射过来,依据多年来临敌的经验判断,是一个人,偷袭的人。青云软剑在手,没有回头看,“乱云决”用来抵挡暗器的招式,又用来搏杀敌人。同样一招,能演变出不同变化。青云剑法中,除了石破天惊的“青云一击”就这招厉害了。甬道里又施展不了“青云一击”,又在生死存亡之际,不得不又施展出这乱如花雨的剑法。让青云庄主一天连用绝招,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可想这次他们遇到的危险。

剑刃触体,稀里哗啦一阵乱劈。顿时血雾弥漫,腥臭弥漫。突然听到一句,“世伯稳住阵脚,”欧阳天水一愣,手腕虎口剧痛把持不住,青云软剑脱手。紧接着,全身诸处大穴受制,悄没声息倒在地上。一生点穴无数,临到头连对手都未看到就被点了穴。这样的耻辱,叫自视甚高的青云庄主如何能忍,可偏偏又得忍着,不忍着能怎么办,全身又不能动,喊也喊不出来。

刘雪峰是用火折子接住暗器的。接住暗器的瞬间,微光熄灭才知道上了大当。敌人就是冲着火折子来的,敌人怎么会让他们点燃火把呢?暗叫不妙连忙紧贴洞壁以防遭受二次偷袭。回头正准备警示世伯,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就听见一阵剑刃切肉的声音,接踵而来的就是死寂,死一般的沉寂。

刘雪峰轻呼一声,没有应答,与此同时,连变换几个位置,也没碰上世伯。以防万一也不敢继续发出声响。摸着黑走了几步,突然感到有东西绊脚,蹲下来捡起脚旁边的东西查看,触手湿漉漉,黏糊糊。味道更是臭不可闻,嗯,好像发酵的粪便。几天前的饭菜都快呕出来,连忙扔出去老远。又在裤腿上揩干净脏手。可还是感觉恶心,就像手不是自己的。走了几步,又遇到同样的情况,这次学乖巧了,飞起一脚踢出去老远。一路上都是这样湿漉漉,黏糊糊的物体。空气彻底被这种浓烈刺鼻的恶臭玷污笼罩。

刘雪峰返回甬道口隐隐有微光透进来。思绪还停留在微光上,突然,一团黑影飞射过来,速度太快,就像黑色的大陨石携带着万钧力道撞击而来。这么狭窄的场所,黑影几乎塞满了甬道。既然无法避免的事情,就只能迎难而上。气沉丹田,运气最后的一缕真气,招式在手上来回变换七十八次,每一次都卷起一阵气浪。甬道立刻抖动起来,就像塞满气的气球随时都会爆炸。这股汹涌澎湃的气团就跟着刘雪峰喷射出去,目标正是仿佛天上陨石的黑影。冲出甬道口,黑影也近在咫尺。右上方的小洞露出淡淡月光,有了一丝光亮,才看清楚黑影的面貌,赫然正是留在裂罅的父亲尸身。

刘雪峰差点闭气,连忙变暴击为勾栏。手还没触及尸身,猛然一声巨响,碎屑纷飞,血雾满洞。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尸体竟然爆炸。情势突变,刘雪峰双臂向下,一护面门,一护胸腔。倒退回甬道口石阶上,气血翻涌,迷迷糊糊往地上倒。

这时候,泉眼后面蹿出一团黑影慢慢走向刘雪峰,好像来自地狱的恶灵,没有一丝征兆的飘荡。长明灯也在这个时候亮起来,小溪恢复原来的位置,远远的靠着大洞流淌,最后流进暗河。自然泉眼的方位也发生细微变化,空地上的八卦图形,竟然变成一只小狗模样。昏厥前,刘雪峰还看到眼前黑色大氅如气球般来回飘荡,就是看不见裹在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刘雪峰睁开疲惫的眼睛,惊讶发现靠着粗糙不堪的大石头旁,筋骨欲裂,就像受了巨大刑法似的。一丈之远的坑洼处,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嗯,是欧阳世伯。从外形上看,不能保证他是否还活着,头发散乱,露出来的侧脸也呈绛紫色。微风吹过,能吹起破衣烂衫,却吹不动他半点。压着嗓子叫了几声,没有回应。这个时候的感觉真是糟透了,饥肠辘辘,又浑身乏力,还不知身处何处。敌人会怎么消遣他们呢?

这里距离蓝天很近,偶尔有一丝浮云飘过。也就是一丝,真的一丝,就像情人描摹的眉角。清风凛冽,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三面是悬崖,唯一的一面稍微好点,不过也想悬在空中,远处的景物看起来是那么渺小。正前方一公里左右是光秃秃的大片白桦林,叶子全掉在地上,厚厚的一层。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是和欧阳世伯拼杀缠斗过的林子。嗯,或许天下的白桦树林多一样呢。再往前是连绵起伏的灌木丛,能看到一条弯曲的土路从中间分开。尽头是一大片空地,高低起伏的土堆,还有许多亮闪闪的墓碑,比用猜测就知道,那是雪花山庄历代庄主的坟墓。空地左边又是一条隐蔽而弯曲的小道,通向一座峭立的山壁。那三个洞,黑沉沉的洞组合起来像空洞洞的野兽的脸。狰狞的面容让人心有余悸。

如果,没有昨晚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这片天然的美景值得好好的观赏一番,可惜刘雪峰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生死未卜,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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