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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魂之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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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你二姐?何出此言?小的时候,她还带我去逛灯会,放花灯……我只不过想救她,那般日日受苦,看着可怜得很。”

“即便真是不治之症,也由不得你如此夺人性命!”红玉厉声道。

“却也并非不治……”欧阳少恭一派怡然。

方兰生回想起童年友情,再看面前这个妖魔,一时不能相信竟是一人,斥问道:“少恭……你究竟是少恭,还是我不认识的另外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不是变了,而是一直都在欺骗别人!”红玉一针见血。

“红玉这般说来,委实令我伤怀……”欧阳少恭垂目道,“医者皆是父母之心,然而纵是医道通天,又何来起死回生之说?凡人皆逃不过生老病死,活着的种种**总与苦难相随,却不过是镜花水月……倒不如服下这仙芝漱魂丹,形体长存,三魂七魄皆归玉横,岂不完满?”

“玉横?你把玉横交出来!”方兰生想到了什么,逼问道。

“小兰可是想寻你家姐的魂魄?可惜晚了,先前取走的那些,昨日我用来炼药,已然耗尽。”

“耗尽?”襄铃倒吸一口凉气。

“就是没有了,比起魂飞魄散,还要消逝得更加彻底些。”

“你好残忍!”风晴雪斥道。

“残忍?晴雪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欧阳少恭淡淡道,“我来告诉你,那是不由分说!不容辩解!只凭‘天命’二字,就令人永世不得翻身!我这样,不过物尽其用,又算得了什么?”

百里屠苏终于冷冷地开口:“仙芝漱魂丹并非只有一颗……而其效用,想必你也了如指掌……”

“百里少侠是指你母亲之事?”欧阳少恭笑笑,“其实,她也算是我的故人了,当初阻我大事,如今报以这般,只是礼尚往来。”

百里屠苏心中一动,“说清楚!什么故人?”

欧阳少恭并不答他,“当真可惜啊……没有看到你觉察真相时那种痛苦绝望。不过许多东西如同酿酒,过上一段时日,会变得更加美味……”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百里屠苏满含恨意的面孔,“如何?百里少侠,今日见到如此多的人与你母亲做伴,是不是非常有趣?还是说你已经亲手把她给烧了?”

百里屠苏咬牙不语,身上忽然浮出黑色煞气来,看向欧阳少恭之时,眸色已红!

“欧阳少恭!我曾经、曾经对你毫无怀疑!!”

百里屠苏长剑出鞘,卷着黑气而来,出手便是杀招。

但欧阳少恭竟然微抬右手,以一道白光阻住了百里屠苏的攻势。

欧阳少恭的灵力暴盛,竟不在在场任何一人之下。

所有人都呆在了当场,这个人身上超出他们预计的,实在太多太多。

“这焚寂之力,本来便是属于我的东西,”欧阳少恭饶有兴致地看着百里屠苏,“可惜尚未解封,到底成不了大器……不过看你双目赤红,黑煞腾腾,倒如想象中一般美妙。诸位何必着恼?日后同为焦冥,获了永生,随我去蓬莱安居,实在是大快人心!”

他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方家二姐,“诸位寻来仙芝,助我大事,能令我将回忆之地琴川的故人带去蓬莱,也不枉我煞费苦心造出一场疫病,在下便在此谢过……”欧阳少恭拱了拱手,“只是还差一个瑾娘,我断不敢辜负诸位的辛苦,已经派人去接她了。”

话到此处,欧阳少恭再不多言,一抬手便是“沧海龙吟”的起势。

“小心!”红玉大声提醒道。

众人还来不及防御,但见一道白光卷来,他们周身一围一紧,就连百里屠苏身上的煞气亦被吸进光环,缚于原地寸步难行。

只有尹千觞依旧挺立,望着众人,一筹莫展。

一声熟悉的清啸划过天际,百里屠苏抬头,是阿翔!它见主人被缚,毫不犹豫地从空中俯冲下来!

“不可!”百里屠苏大吼一声。

可是已经太迟,欧阳少恭手中轻轻一弹,一团白光正中阿翔的躯体。

一声凄厉的鸟鸣!

修长的羽毛凌乱飘落,阿翔的身影重重跌在地上,滚了一滚,鲜红的颜色染红白羽。那双凌厉的鹰眼中噙满痛楚,它低低地哀鸣着。

“阿翔!”百里屠苏目眦欲裂,阿翔挣扎痛苦的模样像是一柄刀剜着他的心。

“救主心切,倒是令人感动。可惜不自量力,又是何苦?”

“欧阳少恭!”百里屠苏双眼血红,疯狂地嘶吼着,却挣脱不开身上的束缚。

“百里少侠勿动肝火,你这般大喜大悲,容易伤身啊……”欧阳少恭笑道,“不知若是我再伤了风晴雪,你又当如何痛苦不堪……”

“少恭,你为何祸及他人?”出乎众人意料,尹千觞拔步向前道,“当初你只说对付百里屠苏,答应过我不会动风晴雪,玉横也一定封而不用!”

“尹大哥?”风晴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早已认识?!”方兰生亦是震惊不已。

“当初?”欧阳少恭傲然笑道,“我的大计自不必与千觞一一说明。难道你就没有事情隐瞒于我?”

尹千觞心中一阵百转千回,一瞬之间执起巨剑,正对着欧阳少恭劈下,欧阳少恭一顿,挺掌相迎。剑掌之隔不出三寸,光芒相制,丹阁中震动频频,二人就此胶着,胜负难分。

尹千觞眼见不好,借着一撤之力,腾出手来,朝着风晴雪几人释出几道法术,混乱间解了他们的束缚。

红玉刚一脱困,即刻凝力施法,红光划过,带着百里屠苏几人以及阿翔消失于丹阁内。

尹千觞松了一口气,提着巨剑看向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冷目生刃,掌中邪光忽然大盛,尹千觞举剑抵挡,反遭剑芒反噬,身躯失力向后摔倒,他极力催劲止住跌势,仍然受了不小的伤,半跪于地。

欧阳少恭身后,元勿踏前一步:“长老,可需追击?”

欧阳少恭并不看他,神色阴沉地摇了摇头。

他绕着尹千觞踱了几步,淡淡笑道:“我向风晴雪动手,你便心痛了?千觞何时恢复的记忆,也未曾知会一声,未免太见外了!”

欧阳少恭站定轻声道:“现在我只想听你好好地说,你究竟还隐瞒了多少事情,我的巫咸大人。”

会仙桥上,几道残光一闪,百里屠苏一众凭空跌了下来。

风晴雪率先站定,“尹大哥把我们救了出来,他自己却……”

“妹妹莫急,”红玉道,“他与少恭看似旧识,同我们在一起亦是居心难测。此举用心,尚不知深浅。”

“你还唤他做‘大哥’?”方兰生怒道,“他根本是包藏祸心!背地里都不知出卖了我们多少回了!”他闭上眼睛,神情痛苦,“二姐竟被少恭害死,真不知道现在还能相信谁……”

百里屠苏背对众人站在桥中央,阿翔卷翅瘫于身前,他冷冷地凝视着气息微弱的阿翔,忽然间,身上煞气大盛,似是要强行冲开封印,向欧阳少恭一雪积仇。

“苏苏不可以!”风晴雪连忙跑了过来,蹲下身去,掌心凝出碎光,像是一束生机,纷绕着飘进阿翔的体内,“我已经帮大鸟治了伤,暂时不会有事的!”

她拉住百里屠苏的手臂,等着他慢慢散去煞气,百里屠苏闭上眼睛,神色痛苦。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怪叫!

“双身共命鸟!”红玉惊道,“欧阳少恭竟豢养了妖物!”

三只巨鸟“品”字排开,每只鸟皆是双头,身形巨大,像是两只鸟儿各劈一半粘成的躯干,红蓝二色的硬羽由中而分,共享一对豪翅,振翅间云腾气滚,居高傲视,皆欲伺机而攻。

众人还在运气调息,百里屠苏与方兰生二人早已按捺不住,剑气和拳意化为两束极光贯出,天空中接连两声巨响,两只巨鸟便被炸得羽碎浆爆,第三只鸟儿见情势不妙,正欲转向飞逃,却快不过二人的合击,一瞬间,犹如火凤涅槃,全身化为灰烬,稀稀落落地飘落下来。

“看来还会有其他的妖物前来纠缠。”红玉道,“适才所见,欧阳少恭的力量远远超乎想象,当今之计,唯有先设法离开青玉坛。”

方兰生怒视青玉坛方向,虽不见人,心中却恨意难平。

“我还是有些担心尹大哥……”风晴雪道出心中忧虑。

“担心那种人做什么!他和少恭……他们俩完全是一丘之貉!!”方兰生道。

“什么也不要说了,先离开这儿才是紧要!”红玉说着,带领众人朝桥下走去。

百里屠苏行了几步,忽然站定,冷冷一回头……

“有好厉害的妖气……”襄铃警觉道。

桥面忽然打晃,几欲塌陷,一只大过雄狮数十倍的怪物扑将上来,利爪抬放间,桥石崩碎,头上鬃毛一甩,吼声震天。

“是梼杌!”红玉熟知这上古妖兽的破绽,喊道,“集中攻它的天灵!”

这巨兽似通人语,抬起利爪便向红玉攻去,红玉挺剑,一式“乱飞红暮”,插入巨爪中,怪物吃痛,嘶声狂叫,却张嘴留出空当,吃下百里屠苏和方兰生的两记攻击。

风晴雪和襄铃亦跟着补招,梼杌被抛于半空,方兰生结下“火天印”,双拳反复出击,拳拳中首。

梼杌的身形砸落下来,桥面顿时碎成两截,众人皆是身形一飘,稳稳站于桥下。

“居然能够驱使梼杌这般妖兽王将,欧阳少恭应是谋划已久……”红玉踌躇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想起来了,他派人去找瑾娘姐姐了!我们快去救她!”襄铃突然想到什么。

“那个瑾娘也是欧阳少恭旧识,会不会是个圈套?”方兰生起疑道。

“不可就此断言。”红玉道,“小铃儿提点的正是,我们还是去江都瞧个究竟为好。”

几人皆看向百里屠苏,等待他发号施令……

“速去江都!”百里屠苏一收剑,所有人便跟着施起腾翔之术来。

飞云掠过,方兰生望着青玉坛的方向,目中含泪:“二姐……”

二赴江都

众人来到江都,正是入夜时分,花满楼却不见灯火。

他们急急地冲进院里寻人,恰好看到瑾娘带了几个丫鬟正欲离开。

瑾娘见了他们,不由得一惊,神色难明,红玉心思机敏,几句话便把来意讲清楚。

两拨人找了个僻静的小酒坊坐下来,细细问询下才知道,原来青玉坛竟已经派人来过了。

“白日里来的那个弟子十分面生,毕恭毕敬的模样,说是少恭请我去青玉坛做客。”

瑾娘仿佛心有余悸,就着酒盏喝了一大口烈酒,回忆道:“偏巧过几日便有京中贵客要上门来,不能怠慢。我一时脱不开身,就婉言谢绝了,说得了空再去……”

“谁想到,那人竟然动手强掳,要抓了我去!”说到这里,她柳眉倒竖,气不打一处来,“老娘岂是好欺负的!这花满楼能开到今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找麻烦的,哼!”

风晴雪仍是担忧地问道:“瑾娘姐姐没受伤吧?”

瑾娘叹了口气,“受伤倒是没有。只是把他打跑了,也把花满楼砸得凌乱不堪。且不论生意还能不能做,安全起见,总是要先避避风头。”

人没事便已是万幸了,其余几人相视看了看,显然都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瑾娘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原以为,是少恭又遇到了什么麻烦对头,可照你们所说……”

方兰生早忍耐不住,把欧阳少恭所作所为控诉了一遍,瑾娘一边听着,只是摇头不言。

百里屠苏看着瑾娘的神色,明白她心里将信将疑,一时难以接受昔日的朋友变成这般可怖的模样。即便是自己,不也是一样吗?就在一天前,固然对起死回生药一事有所怀疑,仍不愿相信是欧阳少恭刻意为之。

他一直将欧阳少恭当做他下山以来结识的第一个朋友,虽然二人的性子都不是那么热情如火,却能促膝谈心,抚琴赏月,并肩战斗……

今日,这一切都成了最大的笑话。

曾经以为是朋友,却变成敌人。曾经以为是解药,却变成毒药。

曾经以为有缘相遇,巧结知音,如今却证明不过是一张精心布置的网。

百里屠苏更想不透的是,欧阳少恭到底为何变成今日的模样,他所苦心筹谋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预感告诉他,今日所见,不过是冰山浮于水面上的一角,隐藏在冰冷水面之下的,是可怕得多的阴谋巨兽。

“你们说的那些……我不想多言……”瑾娘艰涩开口,“少恭与我……已经认识了很久……”

“久不久又怎样,知人知面不知心!”方兰生恨恨地说,“我与二姐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又哪知他会变成这般牲畜不如!”

襄铃有些担忧地拽了拽方兰生的衣角。

瑾娘又喝了一会儿闷酒,慢慢低声讲起来:“与少恭相处,有时如沐春风,有时却觉得他神秘而疏远,让人一点也看不透……偶尔语风凌厉起来,会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回忆起过往种种,只觉得如梦如幻,捏着酒盅的手指渐渐泛白,“我知道他在做几桩大事,个中细节他却只字不提。想来,我竟是半点也不了解这个人……”

这句话,说中所有人的心事,相知一场,他们又何曾真正认识和了解那个欧阳少恭?

风晴雪劝道:“瑾娘姐姐,不管怎么说……你先离开这里避一避吧。”

瑾娘垂着头,微微点了点。自她闯荡这江湖以来,也曾遇到过许多风雨磨难,她身怀异能,看过多少命运轨迹,断过多少生死祸福,只是这一遭,令她忽萌退意,觉得倦了。

瑾娘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抬眼四顾寻找,“阿宝呢?怎么没看到它?”

百里屠苏面色一滞,手抚上腰间的竹篓。

“大鸟被少恭打伤了……”风晴雪看了一眼百里屠苏,见他点头认可了,才打开竹篓,小心捧出虚弱的阿翔,“我已经给它治过,但一时好不了……”

瑾娘竟然立时垂下泪来,“我可怜的阿宝啊!我就知道它跟着你们过不上好日子……”

阿翔低低地鸣叫了一声,全没了往日的威风。

“你们不会还打算带着它继续奔波吧?这哪能好好养伤!”瑾娘又急又怜,叫道,“我瞧着,不如将阿宝交给我来照顾算了!”

百里屠苏并没有一口回绝,只是低头不语。他的手轻轻抚过阿翔暗淡的翎毛,阿翔虽然没精打采,但仍然依着他的手摩挲了几下。

瑾娘劝道:“百里公子,无论你们与少恭如何,我……总之我一定会悉心照料阿宝!”

百里屠苏凝视着阿翔,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阿翔时的情形……

天墉城中同龄的门人很多,师尊却少令他们往来,他也打心里不愿意与人往来。为了修炼体魄,他每日在昆仑山反复攀爬,就在一处断崖边,发现了奄奄一息的阿翔。

那时的阿翔是纯白色的,窝在草丛里,只有巴掌那么大,发出低低的啾鸣。

它受伤了,大约是刚离巢的幼隼,学飞的时候没有控制好方向,跌落在断崖上。翅膀歪着,却仍然扑棱不停,想要飞起来。

它的父母呢?它的兄弟姐妹呢?

百里屠苏掏出身上的食物喂它,白色的幼隼不知是饿了多久,急吼吼地扑上来吃,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有点疼,但是很开心。

他把幼隼带回了天墉城,用最好的伤药给它包扎,把每日饭菜里的肉都挑出来给它吃。没过多久,幼隼便能在地上跳来跳去,又过了几天,它能飞了。

幼隼飞出窗外,冲向碧蓝的天空,那一刻百里屠苏觉得既欣慰,又难免有些淡淡的失落。

雄鹰是属于天空的,它,大约不会回来了吧。

可是半个时辰之后,一声中气十足的鸣叫响起,白色的幼隼停在了窗棂上。

“你……你飞得真好,我便叫你阿翔吧……”

那时的情景,和如今的画面重叠,阿翔足有小时候的十倍大了,可是受伤的样子,却还是和当年没有分别。

百里屠苏掏出怀中的肉干,递到阿翔嘴边,阿翔有点笨拙地咬着,却发出愉快的鸣叫。

“既如此……阿翔便托付给瑾娘姑娘。”他低低地说,“劳烦了。”

阿翔吐出了嘴边肉干,哀哀地叫了一声,分明是不愿。

“阿翔,你的伤须得静养,过些时候,我再去接你。”百里屠苏轻轻俯下身,眉心抵着阿翔的头,“听话。”

阿翔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发出咕咕的闷声。

百里屠苏静默了片刻,然后对瑾娘抱拳行礼:“请姑娘务必好好照看它。”

瑾娘喜形于色,誓道:“公子放心,阿宝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儿,我一定悉心照料!”

百里屠苏细细嘱咐:“下山之后不便让它随意捕猎,所以一直用上好的五花肉喂养,它喜欢吃这个,一日三顿,一顿两块,再多了,对它身体不好。”

瑾娘哪里还看百里屠苏,只是一味盯着阿翔,“只要是为了阿宝,区区五花肉又算得了什么,买金屋银屋给它都成!”

百里屠苏双手冰凉,缓缓将阿翔递到了瑾娘怀中,交出去的那一刻,心中像是被剜空了一块。

瑾娘却如获至宝,抱着阿翔怎么也看不够,半晌,才对百里屠苏道:“你若空闲了,就来探望它吧,我会暂住于江都城西纪家村。”

瑾娘带着随行的丫鬟上了马车,马车奢华舒适,将阿翔安顿得极好。阿翔却挣扎着起来,只盯着车窗外的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望着多年最亲近的伙伴,只觉得喉头塞着一团硬物,吞不下,也吐不出。

马车将行,瑾娘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留下一言:“另有一事,算我提醒公子……虽不知何故,但少恭多年来似乎都在寻你……”

马蹄声和车轮轧过路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了,众人找了家客栈暂时落脚。

一日劳顿,悲恨交加,待到客栈之时,强如百里屠苏,也不禁觉得神思疲惫。他躺在床上,竟没多久便沉入梦乡。

“少侠虽自言不通音律,却每每能够明白在下曲中深意。君子之交平淡如水,不尚虚华,得一听者如此,已算一世知音。今日一曲,当真心旷神怡。高山流水亦不过如此,我二人可比一比那子期伯牙了……”

四周是一片黑暗,唯欧阳少恭所在之处若有明光,他背对着百里屠苏,一边弹琴,一边说话,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欧阳先生?”百里屠苏从他身后走上前去,却忍不住惊呼一声,欧阳少恭满面皆是黑煞凶气,见到百里屠苏吃惊,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当真可惜啊……没有看到你觉察真相时那种痛苦绝望。不过许多东西如同酿酒,过上一段时日,会变得更加美味……”

百里屠苏的头忽然一阵剧痛,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面前却是瑾娘,临行前的话声声震耳——“虽不知何故,但少恭多年来似乎都在寻你。”

画面微闪,黑龙悭臾的声音振聋发聩:“小子,若此封印解开,则煞力再无拘束,你将获得真正强大的力量,但这个**中所有魂魄将在三日后散去。可若封印始终不除……邪力渐渐使人迷失,将成就一个嗜血狂魔,至你死去,那些封存于肉身中的煞气,会令你尸变为真正的怪物!”

梦中忽然传来风晴雪的声音:“苏苏,你醒醒!快醒过来!”

百里屠苏从梦境中跌回现实,猛然睁眼,风晴雪一脸忧色地坐在床边,夜幕低垂,屋中已亮起灯火。

“头里面痛得似是要裂开……”他合上眼,平静道。

“苏苏,你的凶煞之气又发作了,今天已经有过几回,可还不是朔月……”风晴雪道。

百里屠苏睁开眼睛,双眸慢慢散去赤红,恢复本色。

“这怎么办才好……”风晴雪唇线紧闭,心中似有所思,忽然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道,“苏苏,跟我一起去我的故乡!”

百里屠苏讶异地望着她,不解其意。

风晴雪道:“我所学心法不是能稍微抑制苏苏身上的煞气吗?那就是我故乡的法术,是女娲娘娘传下来的法术。”

“女娲?”百里屠苏惊讶道。

灯火如豆,映着风晴雪略带忧伤的侧颜:“还记得吗,以前我跟你讲过,太古时候,女娲娘娘将龙渊部族打造出的七把凶剑封印于大地之上?”风晴雪顿了顿,决意对眼前人讲出家乡的秘密,“娘娘担心天帝伏羲仍然会降罚龙渊,于是带着她的追随者与龙渊部族的所有人离开了人界,前往幽暗无垠的地界,在地界主人阎罗大人的帮助下,建起了一座城镇——便是我的故乡幽都。”

“晴雪竟是地界之人!”百里屠苏望着她,曾有的不明之处全部通透了。

“嗯。”风晴雪道,“伏羲虽然知道了,却也不好怪罪女娲娘娘和阎罗大人,只要求娘娘答应他,永远都不可以让幽都人来到地面上。而我娘原本是在人界的,后来阴差阳错落入幽都,喜欢上了我爹,从此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地界……我和大哥,并不算完完全全的幽都人。”

“地界幽都,断不是出入自由之地。”百里屠苏打断道,“你若带我前去,是否会因此遭到责罚?”

“是不能随便带外人去……”风晴雪眉眼间带着惆怅,“可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苏苏别再为煞气那么痛苦了……在乌蒙灵谷看到女娲娘娘的石像后,我更加觉得苏苏这把剑应该就是被娘娘封印的七剑之一,假如真和女娲族相关,或许能够求见娘娘……”

“还是不必了。”百里屠苏摇头道,他给周围人带来的灾祸已然够多,他绝不想再为风晴雪带来麻烦。

风晴雪摇了摇头:“苏苏,听我一次吧。中皇山有处人界通往幽都的入口,婆婆常年守在那儿,我去同她说说,就算是看在同样信奉女娲娘娘的分儿上……要是不行,大不了被她骂一顿。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就是了,只要不进幽都,就不算坏了规矩……”

百里屠苏凝着面孔,仍不愿答应。

“苏苏,当初你为了救活你娘,不远万里去海外找仙芝。那时你说过,只要有一点希望,你都愿意尝试和努力。我的心意也是一样的,哪怕有一点希望可以解除苏苏的痛苦,我都愿意试一试。如果换了你,也会这样做的,对不对?”她美丽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悲伤之色,“何况,假如就这样放弃了,那在乌蒙灵谷你说过的话……“

百里屠苏心下一震。

是的,他说过的。

“我想要走过很多地方,看不同的城镇村庄,或许还能帮一帮那些遇上困难的人。我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和我一起走、一起看……”

可若是他放任煞气猖狂,也许过不了多久,一年……甚至几个月,他就会变成失去神志的狂魔……

百里屠苏牵起了风晴雪的手。

“你同意了?”风晴雪大喜。

百里屠苏轻轻地点了点头。

为了你,我愿意,试一试。

中皇晴雪

中皇山。

中皇山有法力禁锢,不能施用腾翔之术前行,一行五人进山之时,天色已亮。

这里终年积雪,偶有枯木,却不生寸草。寒风刮过,如冰刀拂面,好在五人都身怀修为,一路跋涉,也不觉得辛苦难耐。

“一直往深处走,可以看见一座神庙,那里就是去幽都的入口了!”风晴雪在最前面带路,略略偏过头道。

众人点了点头,正欲一鼓作气,一道劲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

待风雪稍停,山崖上出现一只巨大的蛊雕。

这怪兽雕嘴、豹身、独角,还生着巨大的翅膀。不过这只蛊雕呈现半透明的灰色,不似活物,倒像是灵力会聚而成。

“好大一只鸟哦!”襄铃惊道。

“小心!”风晴雪提醒道,“这是阻止外人进入中皇山深处的蛊雕。”

“外人?”方兰生抓抓头,“那晴雪同它打声招呼,能不能放我们过去?”

“我和你们在一起,它不会认的……”风晴雪摇头道,话音未落,蛊雕左翅扇动,扫落半树的松枝,暗器一般向他们射来。

“既然如此,难免一搏!”百里屠苏说着,已朝蛊雕的方向提剑急行,蛊雕鸣叫一声,双翅一抖,也朝着众人冲过来。

百里屠苏算着距离,纵身一跃,一道剑气泼开,绵长不绝,正中蛊雕的心口。

蛊雕像是并未遇过这般强攻,身形在空中霎时变得不稳,扭了几下,连忙振翅把身形立住,却没有****,双翅收合的一瞬,周身忽然又刮起一阵暴风雪来。

几人眼中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想看清此物要从何处攻来,却不得已抬袖遮掩,风雪即刻散得干干净净,再观前方,蛊雕早已不见踪影。

“藏到哪里去了?”方兰生回身四望。

“已经离开了,蛊雕是灵力聚成的,受了伤就会消失,数天以后还会再出现。”风晴雪道。

“……想必前面便是妹妹所说的神庙了?”红玉指着不远处道。

“大胆!”未等风晴雪答话,忽然有人声从风雪中传来,声音苍老,却字字有力,循声望去,前方小庙之前,站着一个伛偻的身影。

风晴雪吐了吐舌头,带着众人奔至神庙前。

庙檐下是一名老妇人,白发似雪,身形矮小,拄着一根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青龙拐,满面怒色地盯着风晴雪。

“婆婆……”风晴雪怯声叫道。

“晴雪,你实在太过妄为!竟将外人带至中皇山,还伤了守山蛊雕!”

“他、苏苏……也不算外人……他们那边也是信奉女娲娘娘的……婆婆……我只是想求娘娘救人……哪怕见不到她,如果娲皇神殿里的巫祝和灵女可以帮帮我们……”

婆婆并不说话,瞪着圆目严厉地看着风晴雪。

“前辈!”百里屠苏拱手走到婆婆面前,“请勿责怪晴雪,一切皆是因我而起,如若不便,我们即刻下山……”

“苏苏。”风晴雪摆了摆手,焦急万分。

“晴雪,你可记得幽都的规矩?擅自带生人踏入中皇山,越过蛊雕所守之界,该当何罪?”婆婆声音冷冷,不再看人,侧转过去,青龙拐往地上一击。

众人不晓得风晴雪已然犯戒,面上无不吃惊。

“我、我记得的……要在龙渊石屋中禁闭十年……”风晴雪低头道。

百里屠苏听闻,心中一沉。禁闭十年……她为了帮自己续命,竟不惜牺牲十年的光阴。

“如此一来,你是心有所备,甘愿十年间无人问详了?”婆婆道。

“是!”风晴雪双膝重重跪入神庙前雪地里,斩钉截铁道,“婆婆,我心意已决,只要能找到救苏苏的法子,即便希望渺茫,被娘娘责罚,我也要拼尽全力!”

百里屠苏看着风晴雪的侧脸,眼中有温柔的光流过。他一抬手撩起袍角,跪在了风晴雪身边:“前辈,我愿代晴雪承担一切责罚!”

“哼!”婆婆冷笑一声,“你既非幽都之人,凭何参管幽都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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