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裤兜塞了我本来的手机和唯一一个弹夹,右边裤兜塞了未来的我的手机与收微信的那部手机,全身上下就这么两个兜,我只能装这么多,这也是我不拿手枪的理由之一——我根本没地方放。
右手提着枪,左手握着手电,微冷的空气持续刺激着我的神经末梢,本来还有些萎靡的我不一会便振作起来,我本就敏感的神经在这种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漆黑的环境中似乎成了负担,因为实在是...太黑太黑了,除了手电筒的光之外,全世界仿佛只剩下我所拥有的一道光束,提着枪的右手不知不觉已经攥出汗来。
没多久我便走出了这幢居民楼,他并没有说具体去哪,于是我便漫无目的的走了起来,在小区里我发现了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车前,角落旁,草地中,甚至锁着的汽车里,尸体几乎已经彻底腐烂,根本无法辨别死法。
本以为小区里的光景就已经足够恐怖,没想到,外面的...更加令人发憷,街上到处都是高度腐烂的死人,走在高楼林立的大厦之间,人类的城市当中,我却像是来到了亡者的国度,我已经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深沉的呼吸,这里...太过让人窒息了一点,天上一丝星光都没有,全世界像是真的就剩下了我手电筒的光芒,除了我行走和呼吸的声音,整个世界一片寂静,这...给人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一些...
一个恐怖的念头不可遏制的迅速霸占了我的脑海:我是最后一个人类吗?
可能,只是这座城市荒废了吧...我这样想着,但那个念头仍然挥之不去,渐渐地,我意识到,我摆脱不了这个念头了,寂静而黑暗的环境让我想到了某次极为糟糕的体验——在那条历史线中我被注射了那种可以凝滞个人时间的药剂之后面临的无限黑暗,我已经在那里崩溃过一次,难道还要在这里也崩溃一次吗?
在那里有埃克斯特、叶轻寒和谢雪烨帮我,在这里呢?这是足以崩溃灵魂存在的无限黑暗寂静,难道还要在这里重演一次吗?
我无法接受。
重复而单调的街道在黑暗之下失去了参考价值,我就这样麻木的向前移动——到后来已经成了挪动,我分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如果不是腿中传来的酸痛感,我甚至不能确定我是否还在移动,是否移动过,我意识到这样下去,我迟早会疯在这里!
我开始奔跑,向前奋力奔跑,但这具连普通人的身体素质都比不上的羸弱身体根本没有支撑我这个想法多久,就已经罢工了。
我喘着粗气,慢慢停下,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监禁在了一个黑暗无声的盒子里,这个盒子很小,但我就是无法走出黑暗,我抬头仰望没有星星的星空,连星星也惧怕黑暗远离了这里吗?
我胡思乱想着,我还没意识到,我的精神似乎已经出了问题...
我看着手中的手电,冒出的念头竟然是——赶快关掉!
在黑暗中待了太久了,久到我已经无法接受光明了吗?
不可能...但是为什么手电筒的光芒是如此刺目,刺目到...想让我流泪——愤恨的泪。
我最后盯着手电筒中射出的笔直光芒之源看了不知多久,然后,毅然决然的将手电关掉了。
我不知道我刚刚在黑暗里跋涉了多久,我只知道应该很久很久了吧,这世界已经没有了时间的参照物,我的感官也不足以信任,没错,我像是刚从我家所在的小区出来沿着大街走到腿发酸,然后又向前跑了几百米的样子,结合我这个身体素质,很容易便能推断出我最多前进了两公里,两公里能用多久呢?用不了多久,最多五十分钟。
但,我的感官,却一点也没有“这是五十分钟”的感觉。
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一个名叫王默沙的人在它宽广到极点的胸膛上跋涉了两公里,用了五十分钟——渺小至极,但对于我来说,我像是已经环游了整个世界一万圈——谁也没有阻止我这么说的权力,我的大脑如此告诉我。
不知何时,我再度起身,身体上的疲惫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了虚弱仍在,我早已关掉手电,就这样向前走——或者向左向右,我被世界蒙起了眼,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向“前”走,不知道向前究竟是否是向前,但我也只能永不停止的向前走,我别无选择,退路早在我关掉手电的时候,就已经在我心中消失。这次我没有感觉到酸痛与发热,我只感觉到了慢慢从外界渗透而来的冰冷,这冰冷现在还可以称之为冰冷,但没多久便已经变成冰寒,恍惚间,我像是已经走到了北极或南极似的——瞧,这是我环绕地球第一万零一圈的证明。
真奇怪呢,我竟然一点都不感到害怕,正常来说闭上眼睛走路或多或少会感到心虚的——因为怕撞到东西伤到自己,但我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我知道,前面仍然是一片黑暗,有也仅有黑暗,没有“东西”。
黑,静。
到后来我只能听到我的心跳声,呼吸声已经微不可查,手中拿着的手电与枪带来的奇异触感极力提醒着我它们的存在,告诉我,我的触觉还在。
但这已经成为一种无形的负担,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不是它们...
太黑,太静。
是我闭上了眼睛,还是世界闭上了眼睛?或者我们现在都闭上了眼睛?
是我堵住了耳朵,还是世界堵住了耳朵?或者我们现在都堵住了耳朵?
idont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