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英宗要处理政务,且宫中行走朝臣众多,多有不便,便请旨晚上进宫,再争取宫门下钥之前归来,这样,便不必在宫中逗留太久,这是蕙兰郡主的苦心。
宫中的规矩,金子都懂,可蕙兰郡主还是尽着婆婆的职责,跟金子耐心交代了一遍,又让自己身边调.教的大丫鬟芝兰陪在金子身边一道进宫,若有不当处,才可暗中提点。
金子不却郡主好意,带了芝兰和笑笑,与辰逸雪一道乘车往宫里去了。
马车在朱雀门停下,因事先有报备,便有内侍候着,抬了步辇,引着二人入内。
英宗在养心殿接见了他们。
福公公给金子和辰逸雪备了茶,二人跪在蒲团上,诚挚的磕头敬茶谢恩。
英宗喝过茶,又给了二人一些赏赐。
金子和辰逸雪再次叩谢皇恩。
英宗便让他们都起来,顺便拿起案几上的折子递给辰逸雪,含笑道:“端肃亲王给逸雪你请封世子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如今你已经成家,这名分也该定下来了,朕择日就将圣旨颁布下去,以后可要对亲王尽足十二分的孝道!”
辰逸雪神色依然是淡漠的,没有因英宗的话而有所起伏。只是接在手中的折子,似乎沉若千钧。
他会一如既往地敬重孝顺端肃亲王,但世子之位于他而言,就像一把枷锁,将他牢牢的扣在那个位置上。这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也不是他所追求和向往的生活。
辰逸雪抬头,看着英宗语气淡然问道:“尊老爱幼乃是人伦天道,儿不敢忘。只是陛下,这世子之位可否改由逸然继承?”
英宗有些讶异地看着他,问为何要将世子之位推出去。
辰逸雪便将这些年自己身体病弱,长年在庄子修养。不管俗物的事情一并告诉英宗,而逸然虽为弟弟,却能挑起担子。独挡一面,无论是从哪个方面分析。都比自己更加胜任世子之位。
这番话让英宗越发欣赏起辰逸雪的胸怀,这世人大多为了名利、权势、地位而追云逐日机关算尽,难得还有这般淡泊之人,仿佛堪透一切般无欲无求。
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他越发满意,也越发放心他承袭端肃亲王的爵位。
端肃亲王从跟随先皇立下不世战功,这世袭罔替的爵位,是先皇亲封。
不过英宗心中对他始终有些顾忌。兄长宪宗与端肃亲王关系非常好,年少时常跟着端肃亲王学习武艺兵法,对亲王敬重有加,亦师亦友。宪宗被俘,端肃亲王当年是主张将阴山边境两城割让给鞑靼,谈和迎回宪宗的,只是当时朝中另一股势力坚决反对,这才没有成行,英宗也因此被推上了宝座。
而后亲王便因身体有疾,主动上缴了兵权。英宗就算心头有刺,也断没有随便将爵位褫夺的道理,不然只怕寒了那些跟随先皇打天下的兵将们的心。端肃亲王战功显赫。在军中素有威信,如今就算老了,威望却不曾减少一分一毫。端肃亲王没有儿子,这让英宗放心不少,但他担心的是将来为他承爵之人,若是野心勃勃,那便是为朝廷和江山社稷添了一个未知隐患。他选择嫡女蕙兰郡主的儿子继承爵位,英宗并不反对,至少他们一家子远离权势圈子。生性淡泊,承了爵位后当个富贵闲散王爷。倒也不错。
辰逸雪是最佳人选,不仅是嫡长子。而且他从不曾涉及家族生意,是个不染铜臭之人,不必担心他利用手中权位谋利钻营,丢了皇家脸面。
英宗探究审视的目光在辰逸雪身上来回流连探寻着,许久才幽幽笑道:“立长立嫡,乃是规矩。再者,端肃亲王对你期望很深,逸雪莫要辜负了。”
金子眉头挑了挑,不留痕迹的睨了英宗一眼。
看来陛下是真心喜欢逸雪的吧?不然连称呼也从开始的辰郎君,直接改成直呼其名了呢。
她还在寻思着,却见英宗也望向自己,不由打了一个激灵,扯出一个不大自然的笑意。
“金娘子不比一般女子,胆识过人,又有独到见解,特别是那一手超然卓绝的尸检技术,真让人惊叹。如此天纵奇才,朕还真不愿意就此埋没了,可有兴趣来朝做个女官,协助刑狱案典调查?”英宗笑问着金子。
金子一怔,看了辰逸雪一眼,随后福了福身子,恭敬的回道:“多谢陛下抬爱,若是儿尚年少轻狂时,定不会虚伪辞了陛下好意,但而今儿已出阁,出嫁从夫,往后便只想在家中相夫教子,伺候公婆长辈!”
英宗似乎早料到金子会这般回答,也不怪罪,只哈哈大笑调侃道:“可是蕙兰这个‘恶婆婆’给你立规矩了?”
金子抿嘴一笑,忙摆手道:“母亲待儿极好!”
英宗便笑着点头,他是知道蕙兰郡主的性格的,她不是那种刁钻的,仗着身份把眼睛长头顶上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执意要嫁给一介商贾的辰靖。她自己为了丈夫儿子,不顾郡主尊贵身份,入了商界,而今断没有可能再介意儿媳妇从事的职业不上道的道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蕙兰是个开明人,金娘子也是个有福气的。
英宗本想让二人也去宁和宫给太后请个安,磕个头,后来看了看天色后,便掩下不提了,这个时辰,太后怕是已经就寝了。且惠王的腿成了那个样子,她仿佛还不能完全接受那个现实,脾气也变得不是很好。
惠王平时温温淡淡,儒雅雍容的气质跟辰逸雪有些相似,只是惠王毕竟参与朝政议事,多年磨练,身上少了一些冷冽和淡漠,不似辰逸雪那般仿若方外之人,不食人间烟火。
英宗也是担心太后看到辰逸雪,会再次想到惠王,勾起伤心事,便打消了念头,让他们早些出宫回去歇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