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客人,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小楼的灯光依次亮起,满屋都是一种尘埃落定的静谧。
纪老夫人放下手里的电话,脸色有些难看,“老纪,我刚才问了总院的孙院长,他说莫家小姐是因为割腕自杀送进的医院!”
她蓦地的站起身,眉眼间尽是焦灼,“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闹到了要自杀的地步……鹰扬呢,金嫂!金嫂!人呢……大少爷去哪儿了?”
一个高胖微黑的女人听见叫声,忙从厨房擦着手走了出来,“老夫人……大少爷傍晚换好药就出门了。”
“你可知道他去哪儿了?”纪老夫人眉毛拧成一个疙瘩,不高兴道:“不是吩咐过了吗,大少爷身上的伤很重,不准他随便出门!要活动在院子里就行,你竟没劝住。”
金嫂有些畏缩的揪着围裙,呐呐道:“我知道要劝,可是大少爷坚持。我也没法子,只好嘱托陈先生好生跟着……”
老夫人发起火来,那张冷脸真真让人害怕,不愧她年轻时的爽辣能干。
正说着,纪鹰扬也就回来了。
心疼的看着孙子一脸疲惫,纪老夫人不忍心多问,急急催促他去休息,睡醒了再下来吃饭。
一转头就去找了警卫员小陈过来。
“……少爷去了一趟骆家,想找宋晏小姐,可惜没找到人。”小陈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一路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宋晏?”纪老夫人隐隐有些印象,“是不是和林家、孟家俩丫头关系很好的那个?”她回忆道:“长的像画里出来的一样,也是鹰扬唯一一个主动带回来玩的小丫头。”
难不成石头一样不开窍的孙子不声不响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老纪。你说……”
“你还折腾个什么劲!”从书房闻声出来的纪老爷子不耐道:“事到如今,大孙媳妇已经是板上钉钉,说旁的又有什么用!”
虽然只是口头约定,但他们这样的身份,自是不可能反悔什么的。
纪老夫人忿忿的指了楼上。心疼道:“那是我宝贝孙子,可怜他在那个特种大队吃了多少苦,还差点把命都丢了,好不容易能过平静日子,我想帮他选个好媳妇有什么不对。”
“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欢莫家丫头的吗,这会儿怎么又不同意了?”纪老爷子示意她小声些。自己慢慢拄着拐杖坐到了沙发上。
“那不同,我是把莫墨那丫头当孙女儿疼的,可这孩子一想不开就割腕。到底是缺了稳重,做我家的长孙媳怕是不成。”
人总是这样,自家的孩子都是最好的,别人家的孩子可以疼,可以夸。却终究没那么亲昵。
“唉,人情债难还啊。”纪老爷子疲惫的揉了揉揉眉心。总是坐的笔挺的腰背也显出了几分佝偻,“……你又不是没看到,今天莫守边将翔子和欣蓝都抬出来了,显然咱们就是看在翔子为良骏挡子弹送了命的情分上,也要同意了这桩婚事。”
见妻子直愣愣的不说话,他的声音和缓了一些,“……莫墨年纪还小,从小又被宠的厉害,自然是缺了稳重的。以后有什么不妥当的你好好教便是,左右距离她毕业还有一年多,时间充裕着呢。”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呢……”摸索着在沙发上挨着老伴儿坐下,纪老夫人无奈道:“要是放在以前倒也罢了,可这孩子连割腕都敢,万一哪天我管教过了头,她也想不开……那可怎么是好?两家还不反目成仇啊。不成的,绝对不成的……”
纪家有多宝贝这个孙女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当年她的大儿子和莫家小儿子莫翔都在部队里,因为家里都希望两人好好历练一番,所以并没有特殊的照拂。
在一次军事行动里,莫翔为了挡住了纪良骏背后射来的一颗子弹,而受了重伤,虽然位置不致命,但大出血引发了休克,竟然就这么丢了性命。
眼睁睁看着丈夫在病床上停住呼吸,莫翔的妻子王欣蓝抱着刚懂事的女儿痛不欲生,精神恍惚之下横穿马路,被一辆正常行驶的货车活生生碾了过去……
被卷入车轮前还拼尽全力将身边的孩子推开……此后,变成孤儿的莫墨就被莫家小心翼翼的照顾长大,要星星不敢摘月亮。纪家因存着愧疚,也一直将她捧在手心里,极尽疼宠。
之前她一直欣慰莫墨在这样的宠爱下还能乖巧如天使,可从这次她割腕的事情上看,这孩子好像并不是她以前认为的那样纯粹……
前世为母报仇,她拼尽全力,不惜手染鲜血,鱼死网破。
当重生而回,她终才明白,生命的价值并不在于复仇。
这一世,她是元娘,元为新生,元为初始,她要如海棠明艳绚丽,必当骄阳盛绽,活出精彩!